戀人絮語：李宇春《會跳舞的文藝青年》 @ 宇春日記

文藝青年要不思考要不就寂寞著、憤怒著，可是今天她卻顛覆常識地忽然舞動起來，帶著偶像的華麗感與剔透脆弱的質地，帶著清澈卻又要將人看穿的眼神。李宇春的第五張個人專輯【會跳舞的文藝青年】，揉合流行、電音、爵士、Smooth R&B、英式搖滾等多樣元素，讓獨立和流行模糊了邊界，讓書卷氣和時尚潮味水乳交融。套句向電影經典對白的致敬：「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是文藝青年。」

【會跳舞的文藝青年】是一張相當市場取向的專輯。表達態度的同名第一主打歌，恰到好處地填補了當前世故聰明的音樂消費者偶爾徬徨思索質疑最終卻可以安然自我悅納、逃避厚重卻厭惡淺薄的市場缺口。但是，當樂評將焦點放在了化貶為褒的「文藝青年」標籤或小眾成主流的「小清新」路線上時，卻忽略了「愛情」才是這張專輯的重點。

「愛情」這個命題，在李宇春的音樂軌跡中，一直是個模糊的概念，直到【會跳舞的文藝青年】這張專輯，我們終於聽到了一個“認真”進入戀愛模式的她。

當時代哀歡沉重地教人抬不頭來，為生活忙碌的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對音樂的選擇自然向情愛傾斜。李宇春往昔專輯對於愛情的曖昧迴避，難免使得有些人和她的音樂擦身而錯。以前的她唱情愛，更多似是冷眼旁觀的局外人，不然就是壓抑淡然灑脫，但這回卻徹底入戲，而且進入角色很深。

維特少年陷入情網，讀者接住了他單向無望的凝視而讓眼淚淋濕了一本書；現在李宇春也推開了情愛的門，以鮮明的情節畫面、以纖細的聲音表情，【會跳舞的文藝青年】領著我們迷失在那個世界，於是，我們撿拾起文字和旋律的片段，回憶起以為能夠忘掉的那些優雅卻落寞、洶湧卻矜持的吉光片羽，那麼多曾經的驚心動魄，以及，失魂落魄。

過去，不論她是在華美繁麗的歌曲中投射出一個冷眼俗世荒蕪空虛的孤美形象，或是在淡定靜謐的氛圍中自得其樂，儘管美則美矣，但其實都揮發著孤芳自賞的寂寞氣味。如今，在鏗鏘溫柔的鍵盤裡、在舒緩動情的弦樂中、在甜美的旋律線裡，蟄伏的愛情甦醒了。她睜開了眼睛，彷彿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愛情。邱比特的箭，萬箭穿心，只在忽然之間。

鴻蒙初闢的愛情，從春風夏照開始，在秋霜冬雪中掙扎與結束。還陶醉在《對不起，只是忽然很想你》、《我唱啦啦啦》與《街角》的曖昧甜蜜期待，愛情卻中途夭折，沒機會開始的愛情，淚一般地滴滴答答地化成了音符。

她在《失心瘋》中意識到自己無可救藥的傻氣癲狂卻無能為力，誰能想到一個那麼冷靜自持的人可以愛得那麼卑微；在《淹死的魚》中以失意憂鬱讓自己滅頂，卻微笑著沉入最深最暗的註定被遺忘的角落；在《入戲》中以熾熱的視線追隨著他，每看一眼都痛得肝腸寸斷。

無處投遞的愛，這不只是愛情的獨腳戲，連對話都無法，這還是愛情的默劇。逃向《沒有計畫的旅行》，陽光下她告訴自己從今以後要遺忘，入夜後，卻在《My Love》呢喃著教人心碎的恍惚。

這張旋律悅耳的專輯適合任何人，特別是習慣想很多的人，不成眠的深夜、落單的旅程中途、和卿卿我我的愛侶錯身而過時、擺放成被寄予同情目光的狼狽等候姿態時、被回憶攫住忍不住悲從中來的時候……一篇篇關於愛情的故事、一幕幕清晰的畫面與唯美卻刺傷人的對白，無論悲喜、無論停格時凝結的是笑容還是眼淚，都讓我們耽溺，都讓我們醉生夢死。

不知曾幾何時，就像“文藝青年”一樣，「純情」，成了饒富揶揄興味的辭彙，人們不懷好意地侃笑，彷彿這是件很愚蠢的事。李宇春用【會跳舞的文藝青年】這張專輯，提醒我們這樣無邪純潔的愛情，有多麼美好，有多麼奢侈。即使，最後除卻眼淚與傷痕之外一無所有，但依然可以笑著說，我還有美得皎潔無暇的回憶；至少，我純粹地，熱烈地，愛過。

＊推薦曲目：

理直氣壯的曖昧－《對不起，只是忽然很想你》

Synth-pop電子節奏慣有的冰冷氣味反襯出女聲清冽卻柔美的特質，幼嫩聲線築起的音牆沒有堆疊出一個拒人於千里外的疏離異境，反而無處不是破綻，它像是含羞帶怯的邀請，邀請你進入她的世界，讓她狀似漫不經心實則是最甜蜜大膽的表白，試探你、撩撥你、暈眩你。近來大行其道的韓風電子舞曲，加上中文歌詞後總有種格格不入的違和感，但李宇春的填詞，卻讓詞曲契合地宛如它們天生便屬於彼此。

耽溺到死－《淹死的魚》

如詩的歌詞，舒緩優雅的旋律，鋼琴和弦樂，當歌手徐緩地傾訴「跌進了洶湧了海裡，跌進了洶湧的美麗」，我們幾乎立刻就被捲入到愛情致命的漩渦裡。它讓平凡世故的我們輕易地便走進了魔幻寫實的不幸中，在一首歌的時間內，嘗盡為他生為他死的快樂與悲傷，終於擁有了只願耽溺、寧死無悔的愛情。淹死的魚，由開始到結束，她都用生命吶喊著三個字，「我愛你」。

優雅的崩潰－《失心瘋》

能坦然地把「低聲下氣」、「發瘋、生病、斷氣」、甚至是「快沒命」、「沒出息」等悲慘用語都加諸己身，以無奈自嘲的口氣、以要死不活的頹廢、以Smooth Jazz鬆弛的時髦節奏，《失心瘋》自我厭惡式的告白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帥氣」。這首詞曲創作皆出自李宇春的《失心瘋》，對文青的精神和形象發揮描摹精彩。如果說《會跳舞的文藝青年》是這群小清新的陽光面，那《失心瘋》就是他們的黑暗面，雖然有點失態與狼狽，卻更可愛討人喜歡、也更讓人容易親近。

無邪的挑逗－《我唱啦啦啦》

眼神迷離，姿態慵懶，女孩撩撥地問眼前人「太平洋和你誰比較遠呢」，有意無意地說「那三個字，能換多少的說法，才優雅過～維也納」。從容自若、游刃有餘，她自信的神態似最高明的魔術師，可就算能夠變出巴黎鐵塔、有能力綻放一萬朵花，你最想聽到的那三個字，她卻是一臉無辜無能為力的模樣。她的啦啦啦，你聽懂了嗎？

愛情的絕響－《My Love》

在狂暴嘶吼的搖滾專輯中常會穿插一首教人心醉神馳的慢板歌曲，【會跳舞的文藝青年】以清新流行為基調，但壓軸的卻也是一首英搖情調的小情歌。電吉他聲波一陣陣地漾開，送走了少女渺茫的希望，愛在無邊際的海上飄盪，被殘酷現實蒸發後只剩下破碎的呢喃。她以深情呼喚一個早已離去的人，以絕望憑弔一段曾經燦爛但如今已歸於黯淡的愛戀，以緩緩流淌的旋律，以徐徐滴落的樂句，好聽得教耳膜融化，稚嫩柔弱得讓每個碎心者都想堅強起來挺身保護她。